菊潭文学
生命,原如石榴一样红
生命,原如石榴一样红
发布时间:2013-12-25
这是一个初夏的清晨。
雨后初晴,金子般的阳光和清新的气息,驱走了连日来的郁闷。天很蓝,云很白,空气象刚被水洗过似的,清清爽爽。金色的阳光,随着雀儿们欢快的鸣叫声,在亮黄的墙壁上、在翠绿的树枝头,颤颤地跳跃着。目光投向远处,有一层薄薄的雾岚从地面上升起,丝丝缕缕,似轻烟,如薄纱笼罩在湿湿的草地上,上面也布满了跳动着的阳光。
不远处,花圃里的两丛竹子兀自郁郁青青地矗立着,在这个夏季的雨后的清晨里,已脱去枯容,显得越发的青翠、旺盛。透过两丛竹子间的缝隙,突然有几点鲜艳的红色跳入眼帘,在几近干枯的枝头,红得格外耀眼。
噫,那不是石榴花么?
她终于还是来了!
石榴树丛不大,但它曾在原来的位置,有声有色地舒展着,过着舒适而惬意的生活。每到夏季来临,翠绿的叶子中间,挤满了磬口状的红艳艳的花朵,它的身后是两丛粗壮茂盛的南天竹,两丛竹子根部紧束而坚固,笔直地向上,在高处细化成柔软的枝条,向四周伸展开来,交错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一团密不透风的浓碧,为石榴做了一副硕美的衬景,它们的身边,左邻是丹桂和石楠,右邻是木槿和芭蕉,还有脚下一地的太阳花,成了这个院子里著名的一景。
可是前不久,它们刚刚一同经历了一次伤筋动骨的手术――因建房的需要,被连根拔起移栽在这个小花圃里。又经历了连日的干旱,供水不足,硕壮的竹子已有部分显出干枯的痕迹,遒劲的石榴树也好像就此沉寂,以致早已到了满树翠碧、红花耀眼的季节,它还是寂寂地站在墙根下――“凄凄不似向前声”。
我很担心。
每日里七转八拐地经过此地,总是一遍遍地仰望,一次次地探视,切盼它们能早日修复好根基,调整好气息以重振昔日雄风、再现往日妩媚。
而今,它们那展现在红花绿叶中的精气神儿让我生出一种莫名的喜悦:活过来了!生命真好!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母亲是年届古稀的老人,平日里除了不辍劳作,总是谈笑风生,还敏与思考,善于判断,甚至,一直担任着小侄子英语学习的辅导任务。母亲为人处世,总是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她的种种能干,以至让我们疏忽了她的身体,在我心里,母亲就是那光芒万丈的太阳,而我却是那或圆或缺的月亮,仍需要不时地从她身上汲取生命的温度和光亮,才得以安然地生活――我是母亲精神痴痴的追随者。
我们忽视了她身体的变化。母亲病了。医生说需要做一次手术,母亲说:“不做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多少日子呢,长着就长着,眼下又不碍事。”
病痛虽不致命,不做手术呢,可是我们如何能让那样一个可怕的东西,象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存活在母亲的身体里,随时发作。做手术呢,我的母亲,她终究是老人的身躯,又如何能够承受手术刀的冰冷和锋利?这个问题就这样反反复复地纠结着,见到母亲的时候,我要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泰然,甚至要讲笑话,让气氛变得轻松活跃,而背过母亲的时候,我开始日夜陷入难以言表的痛楚和悲戚之中。
我的母亲,对于我们三个子女来说,它既是一本意蕴深厚的常读常新的书:我们就是读着这本书在追寻着我们幸福的生活。又像一所学校,在这里我们学会了如何去做一个善良真诚、重情重义的真人。母亲积极上进,身在娘门的时候便热心于父老乡亲的公益事业,十八岁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村里最年轻的党员,从此,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一个基层党员对党的事业的无限忠诚。她用自己的善良真诚,勤奋和能干赢得了群众和组织的认可。记得小时候,我家正屋的一面墙壁上总是贴满了红红的各类奖状,统一写的是“李秀娥”的名字。母亲宽厚仁爱。母亲没有婆婆,但我们家里几十年如一日地赡养着两位婆婆级别的人物:母亲婆婆的婆婆、母亲婆婆的大姑子,她们甚至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智障。她们都在八九十岁的时候,最终躺在母亲的怀里,安然地离去!如此的母亲如今却遇上如此的境地,让我如何是好?
母亲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思考了一个晚上说:“好吧,你不要担心了,做手术吧,我经得起。”
那天上午八时,我的心和母亲一起躺进了省城一家医院的手术室里。手术很成功,母亲被送回来的时候,我热切地迎上去,握着母亲的手,母亲说:“我终于还是经得住了。”声音虽然虚弱但不无喜悦。后来我问母亲进手术室时想的什么,她说:“我手里攥着三个纸条,写着三个孩子的名字,我要好好地出来,陪娃儿们暖暖和和地过日子。”
对啊,母亲,前面纵有千重沟壑,万座高山,我们是一起的,我们就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一个整体啊!
术后的母亲严格遵照医嘱,坚持进食、坚持锻炼,七十岁的老人恢复起来并不落后与年轻人。医生说,是母亲的不辍劳作让她有了一个好身体,也是母亲对生活的热爱,让她具备了顽强的精神力量,为手术后的恢复帮了大忙。
如今我的母亲又开始劳动,又可以谈笑风生了。
在这个初夏的清晨,在这明媚的阳光里,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母亲,还有这劫后重生的石榴树,是他们用另一种姿态,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生命真美!生活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