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潭文学
追忆内乡初中(连载第二章1)
追忆内乡初中(连载第二章1)
发布时间:2013-06-07
第二章
新学期开始了。
进入校门,首先看到的是完中东湖。湖水还没有泛起春的绿意,空气中却已飘散过来春的气息。轻风拂面而来,不觉寒冷,只觉温馨。
我国的南北地理分界线是秦岭-淮河,但秦岭和淮河并不是连成一线的。秦岭稍靠北,淮河稍靠南,都是东西走向。如果吧秦岭和淮河分别向东西方向延伸,大致会成为一对平行线,而内乡恰好就在这组平行线的中间。因此内乡是典型的四季分明的气候。按汉语最古老的地名命名方法,内乡在秦岭之阳(南),又在淮河之阳(北),可称之为“秦淮阳”。
校院里满是同学,教导处前面更多,大家都在仰着头看墙壁上的通知。什么通知会这么长?贴了好几张大红纸,比得上录取学生的榜示了!没错,确实是榜示,而且我们所有的同学都上榜了。新学期里第一个震撼性的消息就是:一年级重新分班。
截至八十年代末,内乡初中的规模是二十六个班。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数字,具体情况是:一年级8个班、一年级学年结束的时候,学校从前八个班里抽出一部分学生组成九班,二三年级就是9个班了。可能我们入校的时候学校已经计划扩大学校规模,但当时的教学楼还没有竣工。因此在年后把八个班的学生重新洗牌,然后按照成绩分成了10个班。
从一个个班级的名单前徐徐走过,不时的有熟悉的姓名映入眼帘,看完这个班的名单,心底暗叹一口气:我们不再是同班同学了!坐客半惊随逝水,主人星散到天涯,居然生出一股世事无常的沧桑感。
王正涛在一般,刘冰二班,马浩、靳晓丽四班,李彦龙五班,我到了六班。再往后看,王攀峰,马涛七班,李晓涛、王瑜八班,侯黄河、朱博九班,十班里我们老2班的同学最多:胡小雨,符杰,石小龙,赵新禄,庞飞,张英丽等,他们也是内乡初中历史上第一批十班的学生。
一年级的教室都集中在新教学楼。一楼1~4班,二楼5~8班,三楼是9、10两个班,我们也是内乡初中第一批教室在楼上的学生。呵呵,居然不经意间就创造了历史。
“你在哪个班?”成了同学们之间最常用的问候语。在楼梯口告别老同学,走进班里就看见新的老师和同学。这次我及时占据了前排座位,坐到了三号,同桌是靳东浩,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唐秋菊。
唐老师教五六两个班的数学课,五班的班主任是原六班班主任、政治老师褚建三。李彦龙跟着他来到了五班,算是“老兵”了。三楼九班班主任是代过我们语文课的朱老师,十班班主任生物王老师。但最出乎人意料的是四班,他们的班主任居然是教音乐的李先妞老师!
真不知道学校出自什么考虑,居然让音乐老师出任班主任。也许是因为这学期学校的文娱活动比较多,让音乐老师更贴近我们的生活吧?事实上四班也确实因此受益匪浅,他们班很多同学的文艺才华得以展示。而且四班的学习成绩却并没有因此而沉沦,一直到初三,四班的学习成绩还是保持在“好班”之列,令我们汗颜。
学赖宁”的活动逐渐达到高潮,县里要举行一场文艺汇演,完中计划出五个节目,第一个节目是百人大合唱,要在一年级的各班里选秀。
一天早晨早读时间,教室里走进来几位老师。他们在教室里前后走动,对着同学们仔细端详。突然就指着我说:你叫什么名字?然后把名字记在小本子上。几位老师偶尔还互相商量:这个...恩,那个...。看来这是一场选秀活动,大约要找一些面目清秀的学生去站台。后来选中了孙少朗,可孙少郎在回答名字的时候,粗糙的嗓音漏了陷。老师问:你是感冒了嗓子不对吗?孙少郎说:没有,我就是这样。挂了。
我们班共被选上六个人。每天早操后,一年级参加大合唱的一百人就集中到文庙大殿排练,每天练习约二十分钟。第一首歌是唱赖宁的:你的心是那么晶莹透明,就像一颗无暇的水晶...还有一首歌是给杨慧伴唱《南泥湾》。
等我们唱完往回走,排练第二个节目的同学就匆匆赶到了。这是一个小型舞剧,十名演员中有庞飞和靳晓丽。其中有一个造型是两名同学把庞飞抬起来,庞飞举起手号召大家前进,非常感人。经典的台词有:
赖宁,你在哪里呀?
赖宁在我们的行列中!
赖宁,你在哪里呀?
赖宁在我们的心中!
总之,一个死去的少年英雄成我我们的楷模,出现在我们学习生活的方方面面。
班主任唐秋菊老师是一位很优秀的数学老师。那一期我们学习二元一次方程,因式分解。我认为在数学知识体系中,因式分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项内容。不仅仅是为了以后解一元二次方程,因式分解揭示了数学世界里合成运算除了加法还有乘法,一个数或代数式可以分为最基础的“元件”――质因数或数式。这在以后的指对数学习,乃至对更高层次的代数体的理解,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因式分解是枯燥而繁琐的。唐老师讲习题课,下课时总要总结一句:这节课我们讲了×道题,主要方法是...。曾经有一次晚自习,唐老师讲了近四十分钟,下课时说:这节课我们讲了...一道题。同学们都唏嘘不已,也正是当时严格的代数练习,才能造就日后良好的数学感觉。
小时候的作业本上都有格线,但如果字写得不好,很容易写“出格”。有的同学写字的时候会用直尺“篦”一下,这样写字下面不至于出格,但字迹的下半部会有明显的走形。如果作业本没有格线,直尺就更重要了,会避免一行字“上楼”往上偏。唐老师在黑板上的字迹特别有意思,每一行当然不会“上楼”或“下楼”,而且一行字的最下面一笔特别的齐,在一条直线上,看上去极像用直尺“篦”着写出来的,但我们明明看着她没用尺子呀!
完中每天的早自习是一节课,夜自习是两节。一年级的早、晚自习分给语数英三门主课。语文和英语在早自习和夜自习第二节,夜自习第一节统一是数学。唐老师教两个班的数学,没有分身术,只有合班术。也就是我们班的同学带着凳子到五班教室的过道去听课,或者五班同学过来。
两个班的同学聚在一个教室里,肯定是非常拥挤的。大家都会坐在好朋友的旁边,我通常是抢占李彦龙旁边的过道,他坐第二排,听课会清楚些。
李彦龙的同桌是马晓玉,长得非常漂亮,和李彦龙的关系也很铁。第一次认识她,是李彦龙介绍的。他拍着马晓玉的肩膀说:就她,我们班很多男生都喜欢他,就是我不喜欢她。马晓玉也不生气,而且还很听李彦龙的话。
但马晓玉肯定不是李彦龙的女朋友,因为他当时正在追另一位女生。那个女孩是我们一起从三小考进完中的,也很漂亮文静。李彦龙悄悄告诉我正和那个女孩通信,两天后他收到了女孩的回信。但显然他忘了已经告诉过我,反而得意洋洋的让我猜收到的信是谁写的。我刚张口说“老榆树”,他赶紧捂住我的嘴,神色间很是紧张,看来他不想让很多人知道。
这件事情当然瞒不过马晓玉。她虽然没看过这封信,但她当天的日记里记的就是李彦龙收到女孩来信这件事。那个晚上听课期间李彦龙一直在琢磨怎么把马晓玉的日记本偷过来,撕掉这一页。而马晓玉也知道他的想法,把自己的日记本保护得很好。
新班级里已经没有石小龙,但仍有一个成绩稳居第一名的冯书杰。
开学之初,唐老师曾说过我们班的成绩在年纪是中下游,“我们班的第一名冯书杰在年纪是第六名”。没想到一语成讥,在整个初中阶段,冯书杰几乎一直独霸我们班的魁首,但六班在整个年级的名次从来没有再突破第六名。
除了冯书杰,成绩最稳定的要算“三丽”了。
我们六班的女孩很少,男女比例失调。但在学习成绩的第一集团军中,别瑞丽,郭晓丽,范青丽三个女生长期雄踞前五名,令众多须眉男儿汗颜。
有一段时间我和别瑞丽坐前后座,大致了解一点我们的差距,主要是我的学习时间不能保证。几乎每次我来到教室,她就已经在学习了;而且在很多早自习、晚自习中,我都绕过老师的视线悄悄的玩,而她都在认真的学习。
开学不久后的一天,唐老师让我出去一下。我这个人平时第六感觉很不准,但这一次我明显预感到她要给我“封官”了。果然她首先问我以前在班里担任什么职务,我说什么也没当,但唐老师仍然说,要我当班级的学习委员。
其实初中和小学的班干部都差不多,除了每周一天“值日”负责纪律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上小学的时候,我觉得学习委员总是一个成绩不怎么样的家伙。如今这个角色轮到了我,毕竟我的成绩在班里也就是十来名,难道学习成绩不太好的同学担任学习委员是惯例?
班委也成立了。班长李远,这也是我们三小的老同学了。团支书郭?慧,生活委员王仕文,其他的也记不清楚了。因为每次班委开会,李远和郭慧总要争得不可开交,直到最后两人一起下台。
教室从平房搬到楼房,同学们一下子失去了广阔的活动空间。课间除了教室就是窄窄的楼道,把大家憋闷的不行。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立体化空间的优势,那就是:飞。
仿佛一夜之间,一年级的教室内外出现了大批的纸飞机。可能大家小时候都叠过纸飞机,但那只是孩童时候的游戏,低质量的纸飞机飞不了多远就落地了。但现在我们有高空优势,构造优良的纸飞机可以在空中滑翔好久。各种纸飞机的制造技术在这里交流扬弃,用过的作业本全部投入航空工业。于是,每天都有大量的纸飞机从二楼,三楼蜂拥而下,一楼的同学们不甘示弱,捡起纸飞机再发射上来。一时间羽檄交驰,遍地梨花。
如果天气晴朗,晚上大扫除的时候纸飞机就被扫走了。但如果要遇到绵绵不绝的春雨,那就麻烦了。纸飞机被雨水淋过再被来往的同学踩过,一般都钻进了泥土里,扫不动,拽不出,满地狼藉,很有碍景观。但学校对这种现象并没有采取高压政策,而是很聪明的选择了无为而治。等大家对纸飞机都没有兴趣了,环境卫生立即改观。
除了叠纸飞机,男生中还有一种很危险的游戏:蒸馍漏气。
这种游戏不是有预谋的,而是突然发生。开始通常是两个人摔跤,当一个把另一个压在身下时,旁边的同学看到有机可乘,就喊一声“蒸馍漏气喽”,把自己的身体压在他们两个的身上。其余的人如法炮制,都奋不顾身的压上去。有时候能摞上去七八个人,后来者甚至需要起跳才能扑上塔顶,最下面的人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由于太过危险,老师是绝对禁止玩这种游戏的,但乐此不疲者大有人在。
游戏的名字也很有趣。“蒸馍漏气”了,就需要从上面把漏气孔堵上。但蒸汽是无孔不入的,当然就堵不胜堵。每一个扑上去的人都知道自己也有机会被压在下面承受不可预知的重量,危险与乐趣同在,这就是游戏吸引人的原因吧?
“蒸馍漏气”不常玩,而且只限于男生。大家很快发现了另外一种男女咸宜的游戏:猜拳。河南人在酒桌上都会划拳,但划拳的练习场并不仅仅是酒桌。这种几乎不占场地的游戏很快风靡各个楼层,一到下课,每个教室里都会传出“三桃园呀,四季发呀”的喊声。
这学期教我们语文的是高群四老师,恕我直言,他不是一位很称职的老师。
一个作家留给读者的印象,是他作品中塑造的形象。而一个老师留给学生的回忆,应该是课堂上的一个个场景。把这些精彩的“切片”连缀起来,就构成了老师丰满的形象。中学时的很多篇课文,我都能记起老师讲课的情景,甚至能回忆起老师讲课时说的话。但很遗憾的是,我怎么也搜索不到高老师讲课场景的片段。听他的课,如喝白开水,牛饮了三缸,却不知其中滋味。
高老师另一个为人诟病之处是对课堂纪律的放纵。似乎他从来不会生气,最多只是说:看你们一个个都人大树高了,怎么就不知道学习呢?!唉!饱食无事事终日呀!但据杨永波说,坐教室后面的同学一直在小声顶他:人大树高又怎么?你不是人大树高吗?声音不大,我坐第一排听不到,高老师更听不到,但他肯定能看到一些同学不服气的神色,只有继续叹气。
最过分的一次,是纸飞机流行的时代。高老师正在写板书,教室后面竟悠悠的飞过来一只纸飞机。飞机飞得又慢又平稳,最后滑翔降落在讲台上。
高老师转过头来发现了纸飞机,我们都在等待他有何表示。高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微低着头,目光却从老花镜的上面审视着同学们。过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可疑目标,就继续讲课了。好在同学们挑战他的忍耐极限到此为止,师生相安混过了这个学期。
如果说高老师是不很称职的老师,那么教英语课的刘文君老师就是不合格的老师。
在中国,古代和现代的老师有着很大的差别。从孔子的“有教无类”开始,一直到清末废除科举为止,老师都是一种“传道、授业、解惑”的形象。他们不但是学问的传授者,而且是道德的化身。他们不但需要能同时讲授诗书礼易等各学科的知识,还需要在学生的各个学习阶段予以指导。正因为这方面要求太高,其他方面的要求(比如讲解能力、表演能力等)必须相应放低,否则就没多少人能做老师了。因此在普通人的心目中,古代的教书先生大多是一副严厉,板正的模样。这种教育模式的后果,是学生学习全凭兴趣和自觉,成材率极低。
现代学校的老师已经实现了专业化。一般情况下一位老师只讲一门课,而且都基本限制在一到两个年级段。这样对老师的知识要求实际上降低了,与之相应的是要求老师必须有很强的表演能力,幽默感,管理能力等等。只有这样才能把学生吸引到你的身边,从而能提高成材率。
刘文君老师是王店人,早年发奋学习考入大学,是内乡县早期很珍稀的大学生之一,内乡文史志上还有他的名字。论知识水平绝对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实在太缺乏表演才能,再加上先天条件的限制,课堂效果极差。如果他讲数学,物理等理科课程,也许问题不会这么明显,但对英语这样的语言模仿性学科,的确问题多多,主要有:
1. ch,sh的发音问题。这甚至在整个中国南方都是一个普遍现象。象“Bush”,我们只能发类似“布希”的音。以后听力大受影响。
2. 尾辅音问题。汉语中没有尾辅音,刚开始学英语分不清bed和bag.这需要老师慢慢引导。刘老师的声音不够饱满,如果按照美国人的发音方法,大家根本听不明白。他被迫在很多尾辅音后加上er,这样cat就变成了“cater”。当然象teach和teacher这样都存在的单词,刘老师还是刻意分开的,办法是teacher的尾音拉得更长,变成长音。
3. 单词发音节奏问题。英语的重音在前,特别首辅音是爆破音时,通常声音一发出即达到最高。但刘老师的发音习惯是逐渐升高,通常在第一个音节快发完时声音达到最高,然后再下降。因此他读单词,特别是双音节单词(包括自加er后形成的双音节)都是的调子。
4. 句子发音语调问题。刘老师读英语句子几乎没有升降调,句子的节奏就是单词的节奏。我事后分析,刘老师不可能没学过句子语调,问题是如果按照语气读句子,会显得很“酸”,可能有的同学会发笑。刘老师为了避免这种现象,干脆不读句型语气。刘老师啊,你可知道你这么一省略,你的学生日后会吃多大的苦头吗?我至今读英语都像唐诗中的失粘孤平三阳调,顾了这里忘了那儿。
5. l的成节音问题。m,n,l三个音,在前面做辅音时和在后面形成成节音时的发音实际上是不同的。n一般没人发错,但一部分内乡人对l分得不大清楚,比如把“耳朵”说成“叻朵”,刘老师不幸就是其中之一,因此他的middle类似“米店儿”。这个问题倒不影响听力,但如果养成习惯,说的能力会大受影响。
如果说高老师的课堂是一杯白水,刘老师的课堂就是一块冰,学生不冬眠也要被冻僵。刘老师教的两个班锁定年纪第九第十名,一般这个荣誉还会保持到初三。所以到了二年级,象靳立堂这样的英语“大佬”肯定不会接手刘老师的班,这两个班只能交给年轻的新老师带。但新老师也不用太发愁,你们都还年轻,能够等到刘老师退休的那一天,而更年轻的学生们却已经来不及了。刘老师一共教出过多少届年纪第十名?我想问责一下内乡初中当时的领导们,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
当然,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说我对刘老师的人格有任何质疑。他也在费尽心机的讲好每一节课,只是很多时候期望与现实并不成正比。
刚开学的时候,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是马令,她是马超凡主任和赵老师的女儿。马令坐在我的后桌,感觉她的性格特别的好,说话也细声细气。那几天教室里日光灯的启辉器总闹毛病,需要人去转一下日光灯才能亮,我得每天都跳上马令的课桌去够。但没几天后就见不到她了,由于她父母对六班的学习环境不满意,马令转到了别的班。英语课代表由郑征接任。
从马令离开这件事可以看出,学校很多老师对我们班的老师配备情况是心理有谱的,这也预示了我们班级以后的命运。后来很少见过马令,只有一次在学校的诗歌朗诵比赛中,马令代表他们班级参赛。她朗诵的是《黄山松》:
好!黄山松,我大声为你叫好,
谁有你挺的硬,扎的稳,站得高;
九万里雷霆,八千里风暴,
劈不歪,砍不动,轰不倒!
要站就站上云头,
七十二峰你峰峰皆到,
要飞就飞上九霄,
把美妙的天堂看个饱! ……
你的雄姿象千古高峰不动摇,
每一根针叶都闪烁着骄傲;
那背阳的阴处,你横眉怒扫;
向着阳光,你迸出劲枝千万条!……
那棵黄山松,就是我心中马令的形象。坚毅,志存高远。
数学课代表是唐老师钦定的张艳,大概她是唐老师的嫡系。
张艳长得很白,个子也比较高,脸型长长的,眼睛细细的,应该属于现在网络上流行的那种美女。但她在班里似乎从来不苟言笑,很像清宫戏里“皇后”的那种形象。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班的女生本来就少,个子高的更稀有。张艳坐在班级后排,左右都是男生,肯定会受到骚扰,冷酷的面容也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吧?
那时候的男孩子纵使早熟,行为上也比现在收敛的多。说来惭愧,我曾经成为过别人骚扰张艳的道具。一次晚自习下课,我站在教室的过道上,突然就觉得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我急忙挣扎,但没有用,我觉得自己被平放在一张课桌上。等我从课桌上跳下来,才发现这是张艳的课桌,而我是被彭红彬抱上去的。这时候不少同学都在嗷嗷起哄,张艳已经气得咬牙切齿,只见她卷起一本书冲过去,对着彭红彬的脑袋就砸。大概彭红彬知道理亏,也就没怎么躲闪,挨了一记闷棍后方知道轻重。原来张艳在一本薄薄的书里卷着一个铁文具盒,带着愤怒的力量,彭红彬的头皮那能抵抗的了?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彭红彬的脑袋还在向外渗血。
既然当了学习委员,我总得找点事情做一做呀!琢磨来琢磨去,我顶上了课代表。
主三科的课代表都是任课老师直接任命的,语文王晓燕,数学张艳,外语已经是郑征。可几们副科还没有课代表呢!记得上一学期我的地理课代表就是班长任命的,现在我也在班里找一找合适的人选吧。
所谓合适,首先是对这门课有兴趣,但主要还是和老师熟悉。副科老师很少自己任命课代表,因为他们来上课的机会不多。生物王老师似乎和郭晓丽很熟悉,那就让她当生物课代表吧。每次上地理课,王小戈回答问题总是很积极,那就让他...盘算好了之后,我和同桌靳东浩商量了一下。靳东浩要我宣布他当美术课代表,可美术课几乎都停了,还要什么课代表呀!一次自习课上,我就在班里把各科代表宣布了。当然最开始语文,代数和英语的钦定名单,后面才是我指定的人选。
又过了快两个星期,唐老师才想好她的名单。一天她胸有成竹的走进班里说:我们有的科目还没有课代表吧?还没往下说,同学们都齐声回答:有了!唐老师疑惑的问:谁宣布的?同学们都说是我。唐老师转过头来看看我,我只是点了点头,唐老师就默许了,甚至以后也没问我各科课代表都有谁。也许在她看来,这算替她“分忧”吧?
这学期我们的体育老师,则是内乡完中的传奇人物――吴天敏老师。
很多内乡县城的人不知道内乡完中的校长是谁,但知道内乡完中有一位叫吴天的老师。事实上内乡完中的学生在背后很少有人称他吴老师,统一都是吴天,带着亲切,带着调侃。
如果稍加注意,你会发现吴老师右手的大拇指总是屈在手心,因为那是断指。吴老师只有九个完整的手指头,虽然这并不影响他打篮球。关于那半截断指的去向有很多传说,有的说是被人咬掉的,有的说是被枪打掉的,比较靠谱的说法是他早年练跳高的时候不慎摔断了。王攀峰家住在完中操场旁边,他说他三四岁的时候就和小伙伴们一起来到操场,排成一排趴在地上,仰着小脑袋偷看吴老师的断指。吴老师发现他们的企图后扬言要打他们,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其实别说是三四岁的小孩,就是对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子,吴老师也不可能动手打人,但他吓唬人的功夫的确是一绝。只要学生犯了错误,吴老师会把这个错误的可能带来的后果无限放大,他笑眯眯地渲染,学生会被吓得面无人色,但只要到了下课,一切就解决了。现在的中学生普遍心理素质差,我建议他们可以到吴老师那里去锻炼锻炼。
开学不久有一次篮球友谊赛,是学生女队和教师男子二队的“性别大战”。教师男子二队都是象马超凡主任这样四五十岁的队员组成,他们虽然年龄稍大,但都是一直坚持训练,篮下技术都很好。可能和小伙子对抗有些费劲,但学生女队肯定不是对手。结果教师对连连进球,比分已经是18:4了,这时候充当女生队教练的吴老师叫了暂停,然后对那些小姑娘面授机宜。等再开场,一名女生队员从身后紧紧抱住持球的马超凡主任,观众们都哈哈大笑,马主任也哭笑不得,只得把手中的球扔出去了。其实他完全可以把球传给队友,但也许他知道对方只有得球才能结束对他的纠缠。最妙的是当值裁判也没有任何表示,也笑岑岑的看着女生队抢下球后完成一次进攻。
上一节吴老师的体育课,顶得上听一场单口相声。有些看上去很平常的话,从吴老师的口中说出,再配上他那绝妙的肢体语言,总能让大家乐不可支。如果让吴老师去教英语课,完中的英语水平是不是会有很大提高呢?
在一次跳远课上,吴老师先讲解起跳要领,然后强调落地时只能向前摔倒,而绝不能向后摔。他说:
跳远的成绩,是按照你落地的脚后跟算的(脚不动,腿微屈,上身向后半转,手指向脚后跟)。
如果你落地后觉得不稳,向后退一步(左脚向后退一步),那么就按你这支脚后跟算成绩。(上身向左半转,指着左脚后跟)
如果你觉得还不稳当,坐在沙滩上(做坐下状,但坐到一定高度后身体定型),那么就从你坐的地方开始量(手掌紧贴后腰位置)
如果你还觉得不稳当,用手撑住地(双手放在身后,手掌向下做支撑姿势),那就从手的位置量(手掌保持向下,左右摇晃)
如果你还~觉得不稳当,向后躺倒(上身向后侧,仰面朝天),那就从你头的这个地方量(手掌放在后脑位置)。
我想如果真的躺下,岂不离起跳位置不远了?幸好人们跳的距离总会大于身高的,成绩不至于是负数。可吴老师马上演示这种可能:
如果你跳过去(双腿屈伸,上身做前跳状,但双脚不动),觉得不稳又这样蹬蹬退回来(双臂展开,两脚象征性的交替后退),那么你退到那里就从那里开始算。
这么说一个人的跳远成绩可以自己控制了,当然只限于负成绩。
内乡初中没有室内运动场,如果体育课遇到下雨天,就该在教室里听吴老师说故事了。
只要没有旱灾,可能吴老师的学生都听过他播讲的《二十张脸》,但只要不闹涝灾,谁也不能把这篇故事听完。
第一节故事课可能已经成了程式。吴老师走进教室说:下雨了,不能出去上课,怎么办?大家说:讲故事。吴老师说:我记不住呀!留级的同学会带领大家喊:按书上的讲!吴老师说:那我现在回去那书吧!说着做出要出教室的样子。大家看着窗外的大雨,略觉遗憾。吴老师却又停下来了,伸出两个指头说:两~分钟!两分钟就能到体育教研组拿书回来?!难道吴老师要显示他的雨中长跑能力?留级生已经开始喊:一分钟!吴老师果然深处一个指头说:一~分钟!还没等大家明白过来他弄什么玄虚,吴老师已经聊起自己的上衣,从腰带离拉出一本书,高高的举着说:一~秒钟!大家都乐不可支,欢乐的气氛充满了整个教室。
这是一篇长篇小说,主角是日本一名易容术很高的大盗,绰号“二十张脸”,他突破天罗地网到一个豪富家盗宝物的故事。我们班听了两次课,但似乎离故事的结尾还很远。由于没有听完,很多人并不知道二十张脸的最终命运。但大家也不担心,欢快的课堂气氛,已经给这个故事的结局定下了欢乐的基调。
也许是新教学楼经不起连绵的春雨,竟然出现了“豆腐渣”。八班在上课的时候,突然从天花板上掉下一块水泥。据说正砸在一名同学的头上,那位同学几乎被砸晕。
可能每个教室都存在类似的安全隐患,必须进行加固维修。但完中肯定没有足够的空教室把我们年级都迁出去,否则新楼也不用赶工期在学期开始前竣工了。但要让整个一年级停课,这也将是不亚于豆腐渣的重大教学事故。最后学校采用腾挪的办法:七八两个班先迁到东区一处空教室上课,等这两个教室维修完毕,让五六两个班暂时迁进来,再维修五六两个班的教室。以此类推,不影响上课,也能使每个班级不用迁徙太远。就在八班教室上课那段时间,我和生活委员王仕文“斗”起来了。
王仕文也是王店乡堰张村人,我们来自一个“大队”,在县城应该说是“老乡”。他属于鬼点子层出不穷的那一类,而且也深得中国传统文化中“官官相护”的精髓,王仕文的名字似乎也反映了他父亲对他能够学友则仕的期望。有时候他名字中的“士”和“文”写的太近,看上去像个“坟”字,当然没有中国人会取这样不吉利的名字,但仍然有同学叫他“士坟”。久而久之竟成了他的绰号,真是造化弄人,希望他家的祖坟也能够因此冒青烟。
天气逐渐暖和了,内乡人有早春“晒暖”的习惯。王仕文不肯让明媚春光白白浪费,在午饭后的自习时间竟把他的课桌搬出教室,坐在楼道里晒太阳。可那天恰好是我值日,我不知道这是碰巧还是王仕文觉得我这个学习委员好捏,抑或是我们有老乡之情。我劝他回来,他根本不听。最可气的是楼下有老师看到了,那位老师不去把王仕文轰回来,却要我这个值日员负责让他回来。没有办法,我只好把王仕文的壮举写进值日报告里。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王仕文第二天就当面质问我是什么意思,并扬言让我等着。果然到了他值日的那一天,他在同学们面前也毫不掩饰与我作对的决心,全天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自习课时就往黑板上写我和靳东浩打架,我和李权猜拳,然后在我的操行积分上扣分。但我当时觉得对他的报复行为根本犯不着生气,我经历过更严酷的生存环境,五年级时地狱般的日子都闯过来了,这又算什么。
唐老师经常在班会课上感慨家长们的辛苦,督促我们努力学习。她常举的一个例子就是有一次下大雨,王仕文的父亲冒着大雨赶着马车来给他送粮食。那时候在学校伙上吃饭还要支付粮票,农村家庭没有粮票就只能用粮食换。但王仕文到内乡完中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学习,而是“趟光混”,成绩退步很快,我记忆中他好像初中没能读完就退学了。
很长时间我都不能理解王仕文的行为。家长千辛万苦送你到学校念书,却把主要精力放在争“权”夺利,整蛊老师同学上,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呀!等到后来我读大学的时候天天逃课,考试前才通宵看书;读研究生更是天天混日子的时候,我才明白只有极少
比起我和王仕文的争斗,班长李远和团支书郭?慧的冲突更隐蔽,但更激烈。
从开学起,班委开会的主旋律就是李远和郭?慧德争执,不过我觉得这都算是工作上的分歧,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呀,可事情的发展远出乎我的意料。有一天,李远在学校里受到了社会人员的武力威胁,经调查,此人竟然是郭?慧的哥哥。这下还了得?!居然涉黑了!唐老师盛怒之下,立即免去了他们两人的职务,由杨运龙接任班长,郭晓丽接任团支书。
当时不少人都觉得李远有些冤枉,受了威胁还要对事情负责,好像不太公平。但李远似乎很受黑社会的青睐,到了初二年级我们班又发生了一起受社会人员威胁事件,被威胁着还是李远。初三开学不久,李远就中途退学了,难道又受到了第三次威胁?
郭晓丽性格稳重,学习成绩又极好,工作也认真负责。因此在以后的两年多的时间里,除了我曾短期担任外,团支书一直由郭晓丽担任,她也因此得到了“团长”的绰号。而班长杨运龙,则是我们班乃至我们年纪的一位传奇人物。
比起我和王仕文的争斗,班长李远和团支书郭?慧的冲突更隐蔽,但更激烈。
从开学起,班委开会的主旋律就是李远和郭?慧德争执,不过我觉得这都算是工作上的分歧,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呀,可事情的发展远出乎我的意料。有一天,李远在学校里受到了社会人员的武力威胁,经调查,此人竟然是郭?慧的哥哥。这下还了得?!居然涉黑了!唐老师盛怒之下,立即免去了他们两人的职务,由杨运龙接任班长,郭晓丽接任团支书。
当时不少人都觉得李远有些冤枉,受了威胁还要对事情负责,好像不太公平。但李远似乎很受黑社会的青睐,到了初二年级我们班又发生了一起受社会人员威胁事件,被威胁着还是李远。初三开学不久,李远就中途退学了,难道又受到了第三次威胁?
郭晓丽性格稳重,学习成绩又极好,工作也认真负责。因此在以后的两年多的时间里,除了我曾短期担任外,团支书一直由郭晓丽担任,她也因此得到了“团长”的绰号。而班长杨运龙,则是我们班乃至我们年纪的一位传奇人物。
我们六班是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班级,男生超过了三分之二。吴天敏老师第一次到我们班,就得出“打架可不怕”的结论。六班男生不但多,而且身强力壮者也大有人在,在“不怕打架”的同时,实际上也留下了“内战”的隐患。但我们班在整个初中时期几乎没有发生过内战,原因在于有一个坚强有力的“核心”,这个核心就是杨运龙。
杨运龙是回民,家住北关四小附近。由于他身材高大魁梧,处事又十分公允,因此把班里有战斗能力的小伙子们紧紧团结在一起,享有绝对的权威。同时他也基本保障了我们班的同学不受外来力量威胁,(李远两次受威胁都来自班级内部,这种事情杨运龙不管)。如果杨运龙出任班长,一群大个子都会自觉遵守纪律;反之在他下野的时候,很多人就不怎么听话了。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曾听一些就经验的班主任在评论说:六班的治理其实就是对杨运龙的管理。
这种说法也许有些夸大其辞,但让杨运龙做班长肯定是个很好的办法。有时候一些同学不遵守纪律,杨运龙就会喊一声:你要拆我的台呀!大家就老实了。
还有一个方面能说明杨运龙的权威:那几年我们班流行起绰号,而杨运龙则是其中唯一没有绰号的。(能享此殊荣的以后还有二年级插班的刘瑞金)在他的麾下,聚集着玉郎张江峰,鱼儿周小宇,一阵儿王恒,孙儿孙强,×心许书心,老板彭红彬,老妖姚万瑞,涛娃王林涛,叶樊红烨等一大批好汉。
班级“政权”更替,那是班主任的事情。而我这时候正忙着和同桌靳东浩占方。
占方是内乡民间一种很古老的游戏。先画一个5×5的棋盘,然后双方象下围棋一样轮流往上摆子,如果机房摆的子构成一个2×2的正方形,或者成5× 1的一排,则可以提掉对方一子,最后把对方棋子全部吃掉为胜利。这种游戏规则简单,用具也很容易得到,夏天午后经常可以看到在树荫下休息的老农对坐而奕,通常就是在占方。
但我们占方可不仅仅限于午后的时间,兴趣而至,可能在自习课,下课甚至正课时间对弈。同学间早就有人用铅笔下围棋,即用圆珠笔在纸上画出棋盘,用铅笔在上面标出符号表示棋子,但缺点是吃子的时候必须用橡皮擦掉,而且诺大的棋盘也容易被老师发现。我和靳东浩则发明了用钢笔下棋,他用小刀在课桌上刻出一个小棋盘,我们俩用钢笔下子,提子的时候只要用手轻轻一抹就可以了。而且我们的课桌上的油漆早已破损严重,老师,根本不能发现异常。经过数百盘的鏖战,我的占方水平大有提高,还从来没有被老师抓住过。
靳东浩家住城郊(现湍东镇)的陵园村,上有两个哥哥都比他大很多岁,因此靳东浩小时候应该挺受宠,这也使他养成了从不认输的性格。如果和人发生争执,靳东浩有一句有名的口头禅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把我的头揪了!当然即使他说的不对,也没人去把他的头揪下来。
由于男女比例不平衡,我们班的恋爱现象是很少的,但不可避免会有暗恋现象。靳东浩的暗恋对象是杨慧,他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杨慧早已是很多男孩的梦中情人。靳东浩甚至还给杨慧写了一封情书,托我给送去,问题是他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杨慧当时在那个班。他说在七班,可我送到七班去却查无此人。我手中的信还被抢走了,我气得冲上去就要拼命,七班的同学大概看了一下信的题头和落款就还给了我,并很热情的提醒我杨慧现已改名,现在在十班。我又把信送到了十班,那里的老同学多,只是我现在也没有把握这封信是否最终到了杨慧手里。其实送到送不到都一样,杨慧当时已经名列“内乡十大歌星”之列,早已是大众瞩目的焦点。后来杨慧做了内乡电视台的播音员,又到了南阳电视台,祝福她前程似锦。
靳东浩的二哥当时已经在玉雕厂工作,他自己也对绘画很有兴趣。前些天我在网上看到过靳东浩的主页,似乎在江西做玉雕业务。但我给他留言一直没能得到回复,不知道他是否还保留着争胜好强的性格。
为了丰富课余文化生活,同学们各显神通。我也把自己的乒乓球拍带到了教室,放学后四张桌子一对,中间立几本书就可以打了。如此广泛的群众运动基础,应该是中国称雄世界乒坛的原因。
一次下午放学,大家都来抢球拍。那时候班里的同学相互间还不熟悉,一位同学走到我身边对我说:不让我打吗?我抬头一看,觉得好熟悉呀,却又似乎挺陌生。这就是我对侯子侯建华的第一感觉。他的长相很像我小学时候的同学刘瀚,但当时我们并不认识。
侯子的性格很好,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特殊的风度,后来曾使一位性格外向的女生对他爱发狂。后来我们曾长时期坐同桌,他很看不惯我学习时懒惰,认为我成绩不错全靠“脑子好”,因此侯子常说,如果我的脑子象他一样,我的成绩肯定比他差。
侯子家庭条件不错,身边总有客观的零花钱,而我的口袋里通常空空如也。如果学校通知要交什么费用,我就告诉侯子一声:给我垫上。侯子就去交双份。当然,我第二天就会还给他,这种古道热肠的朋友并不多见。
那学期我一直没和侯子坐同桌,靳东浩之后是李权。李权和我是三小时的同学,但我们一直没有同班过。他的名字里有一个“权”子,因此绰号就是 “犬”,或者根据当时的一部电视剧叫他“警犬卡儿”。我们做同桌时相处很愉快,后来分开的时候,他说和我坐一起本来想学习一点我的学习方法,可是最后学习到了不做作业的技巧,基本就是那位老师和善就不交那一科的作业。真遗憾呀,犬,这个坏习惯我以后会克服的。
从这学期开始,完中每周一升国旗后,增加了国旗下讲话的内容。这个仪式都是在文庙前的完成的。
内乡初中的旗杆很高,升旗的时候站在旗杆下往上看,很难分辨出国旗已经上升到什么位置。而每周各班轮流升旗,棋手们通常没有升旗的经验,因此几乎没人能掌握好升旗的节奏。通常是国歌声响起,棋手就拼命的拉绳子;国歌刚过半,就快升到顶了,拉绳子的速度就慢下来,越来越慢;等听到了“前进进”的节奏,猛然惊觉,拼命一拽,国旗嗖的蹿上旗杆顶,很多同学都很不严肃的笑起来,主持会议的苗校长满脸铁青,瞪着大家,同学们才安静下来。
接下来是国旗下讲话。我觉得学校当时似乎对“国旗下讲话”的理解有偏差,每周都是几位校长,主任轮流讲话,而且基本都是宣读党中央近期的文件和上级的通知,接着就转入学校对上一周工作的总结回顾。后来上高中的时候,见到学校普通老师在国旗下讲话,而且内容多彩多姿,才知道国旗下讲话不是每周的新闻联播。
“学赖宁”文艺汇演日渐逼近,我们下午第四节课外活动也需要集中起来排练。除了李先妞老师外,学校又请了一位年轻的男音乐老师来指导我们。他似乎是某音乐学院刚毕业的学生,很有才华。
如果在完中学生中选一些音质好,节奏感强的学生组成合唱团,相信练什么歌都不是难事。可我们这群人是老师凭“端详”挑出来的,大概长相上没有歪瓜裂枣,但如我一样五音不全者却大有人在,有人几乎就是用生硬的声音在“喊歌”,这让那位聘请来的老师很是苦恼。他启发我们说:“唱歌,应该用柔和的声音。我们平时生么时候说话声音最柔和?比如,向你妈妈要钱的时候,你会很亲轻柔的说:妈妈,给我钱。大家尝试用这种语气来唱歌,会更动听。”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觉得他对发音果然有独特的见解。
还有一次他则向我们展现了“不柔和”的一面。我们是百人合唱团,五十名男生站左面,五十名女生在右面。一次他表扬女生唱的不错,说男生要向女生学习。这时候不知谁讨厌跟了一句“向女生学习××”!最后两个字说的是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但肯定是不太文明的词语。这位老师生气了,一定要同学们找出刚才是谁说的那句话。最后经过相互“推举”,说话的同学被“选”出来了。那位同学大声否认说“不是我”,但旁边有好几个声音都说“就是他!”一通教育,那位男生委屈的哭了起来。老师最后的总结发言很有**特点:“可能是他说的,也可能不是他说的,但不管是谁说的,都是很不对的!”莫不是老师也感觉到自己冤枉了好人?
这学期教我们历史课的,是符铁星老师。
符老师的外婆家是我们村的,我还应该叫她大奶奶,因此符老师也是我的表哥。在上学期符老师还不教我的时候,曾有一次在校园里遇到他。他把我抓到办公室里盘问我的成绩,但最终对我的分数很失望。
中国的传统文化里富含着历史,历史中浸透着文学,这就是所谓的“文史不分家”。但在初中阶段,学生们很难感受到文学和历史的相互依赖,符老师则帮我们推开了文史联欢的大门。讲完一段历史,他总要附加一点诗词进行总结。讲文天祥抗元失败,他背诵了“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讲吴三桂降清,他背诵了“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听他背一遍当然记不住,但日后再见到这些诗词,就会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亲切,心里也会勾勒出历史上气壮山河的画面。符老师讲的历史,是中国人能真正理解的历史。
符老师的象棋水平也很高,他的棋友都是曾获得过内乡县象棋冠军的东关马氏兄弟(马浩的叔叔伯伯)。符老师在象棋圈子里的绰号是“母大虫”,一方面因为他的棋风犀利泼辣,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嗓音沙哑,但这丝毫不能影响符老师的形象。平时符老师的衣着也很考究,一副文质彬彬的形象,再加上略为沙哑的嗓音,“洛下书生咏”也不过如此吧?
政治课永远是最难讲的。一篇篇不知所云的大道理,如果再配上新闻发言人的嗓音,学生当然会安然入睡。好在这学期政治课的内容是比较有趣的法律常识,更幸运的是,教我们政治课的是李春梅老师。
李老师总能用最通俗易懂的话,最常见的实例来讲解课本上的内容。在中国,违法有“一般违法”和“犯罪”之分,李老师尽量详细的告诉我们什么是一般违法,如果踩到了红线,那就是“严重违法”,就是犯罪了。她的课大家都很喜欢,这学期两次考试我的政治都达到了80分以上,很不容易。
不过,“一般违法”曾让李老师对我们班的同学火冒三丈。
小学的时候,老师为了防止同学们交头接耳聊天,通常会让男女生的座位交错排列。到了中学,男女生坐同桌的情况就很少了,毕竟老师要防止更严重的情况发生。但男女同桌的情况肯定还是有的,比如李少伟和樊晓君。
见过李少伟的人,大都会怀疑他具有黑人血统。头发细而卷曲,皮肤黝黑,脸型窄长,眼窝深陷,据说他整个家族的长相都类似。李少伟的性格也很纤弱,敏感,通俗地说是有点小孩脾气。有时候他还会用手指在自己胸前画十字,嘴里还在“阿门”。
中学生很少有男女生打架的情况。毕竟好男不和女斗,男生和女生动手打架会被认为是很没面子的事情,但李少伟可不吃这一套。一次课间,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李少伟和樊晓君吵起来了,最后竟然真的扭打在一起!同学们都站在旁边哭笑不得,王仕文首先在后面喊了一声“一般违法”!大家突然想起下一节是政治课,于是教室里响起了一片“一般违法”的喊声。
上课铃响了,李老师走进教室,很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扭打在一起,全班同学都站着观望。等她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先喝止打架的两个人,李少伟和樊晓君这才住手,还都呜呜的哭起来。老师顾不上理他们,回过头来就对全班同学一阵狂批:同学打架,别人为什么不管?班干部做什么去了?!还在一旁起哄,怎么那么没素质?!!
在李少伟和樊晓君的啜泣声中,同学们都在默默的反省自己的行为。是呀,我们已经长大了,需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自己的同学打架,这也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呀!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坐在二楼的教室里,放眼窗外总是一片浓浓的绿意,正是踏青的好季节。高老师不失时机的要求大家写一篇关于春游的作文,可问题是,我们没有去春游呀!
如果是他在作文课上提出这个要求,大家不满也没办法,怎么也得胡编乱造按时把作文交上。但高老师在上作文课前两天的语文课上就透露出了这个信息,居然给了大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
高老师:大家写一篇关于春游的文章,好吧?
同学们:没有春游,怎么写呀?
高老师:你们上小学的时候,没有爬过山吗?
同学们:没有――
高老师:那烈士陵园,公园总去过了吧?
同学们:没有――――――
高老师:那怎么办呢?
同学们:作文课时间去春游一次!
高老师:那作文什么时候写呀!?
本来同学们只是闹闹,根本没有指望真的争取到春游的机会。没想到高老师提出的条件是如此之低,同学们马上保证在春游回来后一定完成作文。
高老师答应大家春游了,但这并不能保证我们就能够成行。下面的任务是一定要瞒住班主任唐老师,这就要求我们班里绝对不能出“犹大”。很幸运,在两天的时间内,大家把这个消息瞒的天紧。只有五班的同学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也向高老师争取春游的权利,但五班的作文课比我们迟一天。他们能不能成行,得看造化了。
全班同学秘密约定,周四下午一点集合出发去方山春游。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集合地点也定在校外。能骑自行车的同学尽量骑车,不能骑车的同学也都安排人带。当时我的自行车水平仅限于操场上,所以最终是刘克峰骑车带我。
真不知道那天下午唐老师看到空空如也的班级会有一种什么想法,幸好五班的同学都知道我们的去向,唐老师不至于太担心。如果是现在,我想我们会在出发后给唐老师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报告行踪,但当时没有这个条件。
大军一路西行,很快杀到了方山脚下。我在四年级,五年级的时候曾两次到方山春游,但这次无疑是最开心的,因为这是一次在老师眼皮底下的“胜利大逃亡”。登山时似乎也轻松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又长了一岁,也许是心情太愉快了吧?
很快就到了山顶,不少同学口渴了。大家在山背后发现一个桃花庄。那是一片不大的平顶,大约住着四五户人家,院里院外却到处盛开着粉色的桃花。“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真是一处世外桃源呀!还没进村,每个院子里都传出一阵狗叫声,主人已经迎出来了,看到我们很高兴,非常热情的让我们到家里打水。
我们拿着满满的水瓶走出院子,杨运龙一看就急了:一个班的人都去打水,还不把人家的水缸都舀空了?他问主人水源在哪里,主任很热情的说:没事,就在这里舀吧!最后还是给我们指点了水源,就是一个山洞里的水塘。如果在山下,这样的水可能我们很难喝下去。但这里没有污染,喝到嘴里一阵清凉。
大家在山洞外面休息,李远指着山洞说:一会儿鸭子就从这里游出来了。同学们听了哈哈大笑。我听了好半天,才知道原来鸭子居然就是唐老师的绰号。毕竟那时候“米老鼠和唐老鸭”每周都在播出。我想唐老师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选择鸭子做你的绰号,也说明了你在同学们的心目中是那样的善良。
方山顶上,还保留着用石砌的工事,据说这是当年占山为王的土匪留下的。很难想象这坐山能盘踞多少好汉。
经过多年的风化,有的大石头已经松动。同学们用力一推,百多斤的大石头就向山下滚去。这是很危险的,从山上滚下的大石头具有巨大的动能,下了山坡从后墙冲进房屋是很正常的事情,杨运龙赶紧制止。看着那块巨石挟雷霆万钧之势越滚越快,好在最后终于在山脚下停了下来,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从山顶往下看,一片片麦田犹如绿色的布,地边的渠沟则是黄色的经纬线条。房屋象火柴盒一样点缀其中,已经分不清来时的路。李秀栓是西乡人,他不但能指出那条路是通向什么地方,甚至能分辨出山下的小火柴盒是谁家的房屋。他用很不可思议的语气向大家介绍:你看那一家,别看房子不怎么样,他家出了两个完中的学生呢!
!!什么?!!我实在难以描述当时听到这句话的心情。完中固然是不错的学校,但一家“出了两个完中学生”就那么值得自豪吗?你我都是完中学生,又怎么了?你也太把自己当颗葱了吧?!
整个初中阶段,我和李秀栓的关系一直不好,因为我受不了他的心态。他那句“白看耐家儿,都出俩完中生儿着哩”总留在我的心中,让我深深厌恶。
瞒天过海归来,大家对唐老师的问责都不是很担心,毕竟法不治众,唐老师总不能把每人都收拾一顿。果然唐老师虽然生气,也没说什么。大概她知道秋后算账没什么用,反而会激起同学们的逆反情绪。
但我们班的胜利逃亡,直接后果是五班的出游计划泡汤了。五班班主任褚老师知道了他学生的计划,提前予以封杀。因此第二天五班的哥们儿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班里虚构梦中的神游了。放学的时候见到五班的李彦龙,宋扬,袁扬,他们提起这件事就郁闷不已。
五班是我们左邻,更郁闷的人来自右舍七班。七班的英语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个子不高,好像绰号就是“小英语”。她对学生很严厉,特别是留起作业简直是恐怖,一门英语作业比其余各科加在一起还多。那天最后一节是马超凡主任的语文课,马主任想留点语文作业,七班同学都说英语作业太多了。马主任问有多少,他们就把英语作业报了一遍,马主任都有些吃惊。七班的同学都希望马主任行使“主任”的权利,把作业减一些,可马主任沉吟了半天,也只说: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我哉?呵呵,伙计们,努力写吧!
其实回头想想,马主任是绝对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去干涉英语老师的教学计划。但七班同学付出的辛苦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他们班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到三年级的时候成了年纪第一,而我们班则逐渐落到了下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