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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逝的时光((第十六章)

易逝的时光((第十六章)

发布时间:2014-10-08 阅读次数:0 【字体:

发布时间:2014-10-08

第十六章


  
  到农历八月十六,便是郑长安和袁因因大喜的日子。长安自去年转业安置到市公安局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结婚的事。先是把单位分的两间房子进行了简单的粉刷,接着又买了家具等生活用品。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长安让哥哥长生先过来摸摸门,征求征求意见。长生的腿伤已好的差不多了,能够行走,也能够骑自行车,但却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留下了终生残疾。他过来看后说挺好,咱农村出来的人能在市里有个立锥之地就不错了,晚上便叫上大丫一块吃顿饭,翻翻黄历,结合两人的属相,把婚期定在来年八月十六。
  长安和哥哥商量,想把婚宴安排在狗娃的酒楼举行。长生听了,心里涌上一丝不快,但他又不想让长安看出什么端倪,便未置可否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长安便自作主张把地点定了下来。
  大丫见到父亲的时候,绝口不提她谈恋爱的事,她怕父亲担心她不好好学习,实际上她和黄攀约法三章,谈恋爱和学习两不误两促进,两人的学习在班级都名列前茅。大丫只对父亲说了有人暗地里对她进行资助的事,每到开学,便准时寄来一笔钱,足够她生活学习用了,让父亲不必为学费发愁。长生听了一头雾水,大丫说也可能是哪个好心人对贫困学生进行的爱心资助,只要把学上好就算是对好心人的报答了。大丫嘱咐父亲腿刚好了点,千万不要再拼命挣钱,不必为她担心。
  转眼便到了长安结婚的日子。秀芹和秉德带着朵朵,长生和小粉带着盛儿相约一块坐车来到了市里。婚礼就安排在狗娃的酒楼进行。狗娃事先让人把整个酒楼布置得喜气洋洋,一对新人站在门口迎宾,只见新郎长安脱下制服换上了一套黑色西服,打着一条大红的领带,偏分的头发打了摩丝定型,显得格外精神。新娘袁因因高挑的个子,穿着一身合体的红色缎面旗袍,本就水灵的她画着淡妆,显得柔美而优雅。两个人站在一起,真可谓郎才女貌,堪称一对璧人。
  长生一行人赶在中午之前到达了婚礼地点。长安一看到哥哥他们来了,便连忙迎上前,亲热地拉住长生和秉德的手,高兴地说:“几位哥嫂,可把你们盼来了!”说着,回头叫过袁因因,给她一一作了介绍。
  因因笑盈盈地说:“哥哥嫂嫂,还有朵朵、盛儿,很高兴见到你们!”说着,给两个孩子一人发了一个红包。
  秀芹打量着因因,不由得啧啧称赞:“好,真好!长安啊,你可讨了个俊俏的媳妇,今后可要对人家好点。”
  长安拉着因因的手,笑着说:“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绝对服从因因的领导!”一席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军章和金铃也带着丽芳过来了。秀芹见到金铃,激动地奔上前,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愿分开。她端详着金铃的脸,笑着说:“嗯,比在家白了,也胖了点,到底不用下地干活,终于守到云开见月明了。”姐妹两人紧挨着坐到一起,尽情地诉说着离别之后的牵挂和生活。
  婚礼仪式开始的时候,黄攀骑车子把大丫送到酒楼附近,依依不舍地搂住她的肩膀和她告别。两人正处于热恋之中,一分一秒都不愿分离。
  大丫催促道:“走吧,再不走婚礼都要结束了。”
  黄攀酸溜溜地说:“你带我进去吧,我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愿意。”
  大丫撒娇道:“我爹来了,你想让他打折我的腿啊!”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大丫赶到酒楼,婚礼仪式已经结束了,马上就要开席了。大丫跑到二叔二婶面前,说了一通恭喜的话后,便和父亲他们坐到了一桌。
  大丫笑着对父亲说:“爹,我来晚了,错过了二叔精彩的婚礼。”
  秀芹见了,爽朗地笑着说:“大丫上了两年大学,变化可真大啊,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大丫落落大方地说:“叔叔,婶子,几年不见,你们是越活越年轻了!朵朵小妹十岁了吧,上几年级了?”
  朵朵怯生生地说:“三年级。”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动容。
  长生慈爱地看着姐妹俩,不禁暗暗感叹时光易逝,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像小苗一样越长越高了,自己怎能不老呢?现在腿又有了残疾,家里的啥活小粉都不让他干,他只是上个净班,每月加上小卖部的收入,供应昌儿读书绰绰有余。眼看着大丫也快毕业了,苦日子总算快熬到头了,长生感到肩上的担子在逐渐变轻。
  这时,狗娃看客人都推杯换盏起来,便像个农村的知客一样,帮忙在各桌招呼客人吃好喝好。当狗娃来到长生们这桌,便一一给大家敬酒倒酒。到秀芹时,狗娃把她的酒杯倒的满的往下流,秀芹捶着狗娃的肩膀,笑着说:“你个狗娃子,对婶子真是满心满意啊,连酒都满得往下流了。”
  狗娃说:“今天高兴嘛,多喝点!要不是长安结婚,恐怕八抬大轿请你也请不动吧!来,好事成双,晚辈再敬婶子一杯!”
  一旁的朵朵抓住狗娃的手腕,不高兴地嘟着小嘴说:“狗娃哥哥,别把我妈妈灌醉啦!”
  狗娃看着朵朵,她生气的样子多像翠玉啊!狗娃不禁心头一热,眼泪便流了下来。
  秀芹连忙说:“朵朵,瞧瞧,把你狗娃哥哥都说哭了!我喝,我喝。”说着把酒干了,杯口朝下给大家看。
  狗娃一抹泪,笑着找台阶下:“这大喜的日子我哭个啥?我是倒了一根眼睫毛,扎得流眼泪了。再说,今天看大家伙儿都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狗娃说着,又给长生倒了一杯酒,双手端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长生哥,欢迎你来到我这酒楼,兄弟敬哥一杯!”
  长生看着狗娃那近乎乞求的眼神,真想狠狠地煽他一巴掌才解恨,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巴掌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不能让人看出他和狗娃有什么过节,便接过那杯酒,仰脖一饮而尽。狗娃连忙又端起空杯给长生满上。
  小粉在一旁说:“长生酒量不行,不敢再喝了。”
  军章笑着说:“嫂子心疼了,没事,长生能喝点,我知道。以前在县城上班时,我俩也没少在一块喝。今天是长安大喜的日子,长生哥高兴,多喝点就多喝点吧!”
  长生看着狗娃端来的酒杯,心里不禁又想起了翠玉。一晃翠玉可走了十年了,她一个人孤独地在地下躺了十年,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十恶不赦的男人!如果没有他,翠玉怎会怀孕,不怀孕怎会没命!是他,夺走了他的女人,该死的是他,可他现在却过得风光无限,这世上还有什么天理?长生每次面对狗娃这个大仇人,为了保全死去的翠玉的名声,都要忍气吞声不能发作,他真是窝囊得想哭,但哭都找不到地方。独自守着一个秘密,这是一种怎样的煎熬和痛苦,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知晓。此刻,打,打不得;骂,骂不得。长生心里像猫抓一样,只能痛快地抓过酒杯,把那火辣辣的液体快速地倒进喉咙里,让酒精来暂时麻痹自己痛苦的灵魂。
  狗娃看长生喝了酒,心里顿时痛快了许多。上次在监狱门口偶遇,他真诚地邀请长生到酒楼吃饭,他却拒绝了。狗娃总觉得长生怪怪的,对他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也无法揣测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翠玉的事。但今天看长生这么给面子,这么痛快地喝下了他敬的酒,便估计他还不知道那件事。他仔细地端详着朵朵,发现这孩子根本不像长生,除了眼睛鼻子长得像翠玉外,整个脸盘、嘴巴长得还真和自己带相。难道朵朵真是自己的女儿?这好像也不可能,哪会就一次翠玉便怀上了自己的种?狗娃心里蒙上了一层迷雾。
  狗娃敬完酒离开后,长生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小粉劝也劝不住,她看着丈夫一反常态的样子,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大丫也站到父亲身边,担忧地给父亲拍背,但长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很快,长生便烂醉如泥了,噢噢地吐了起来。小粉急得满头大汗,又是给他拍背,又是给他擦嘴,可长生嘴里含糊不清地嚷着:“别管我,我高兴,我痛快,我窝囊,我难受……”说着,便溜下座位,瘫在地上。同桌的人都连忙来搀扶长生,长安和因因也闻讯过来,狗娃见状,喊过两个服务员,吩咐他们把长生搀到客房休息。长安还要给客人敬酒,便嘱咐嫂子好好照顾哥哥,小粉便紧跟其后走了,大丫也连忙拉着盛儿去了。
  剩下的人都不能理解地坐着。秀芹疑惑地问:“长生今儿个是咋着了,喝恁多酒?”
  “按说长安今天结婚,他当哥的应该高兴才是,我咋看他好像不痛快似的。”金铃也不解地说道。
  “我活到六十几了,看人从来八九不离十,依我看啊,长生心里肯定有事,只不过咱们都不知道。”秉德端起茶杯,边喝边说道。
  “他不会是又想翠玉了吧,我看他喝酒的架势和翠玉下世时候一样。”军章也接腔说。
  在大人们聊得正热火时,朵朵看盛儿走了,一个人玩没意思,便悄悄地开溜了。她在这个从未见过的大酒楼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瞧着,看不完的新鲜玩意儿。不知不觉她便来到了二楼,见一个房间开着门,朵朵抬头一看,门口的墙上钉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经理办公室”。她好奇地走到门边,把脑袋探进去看了看,只见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办公室里,各种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那晶莹剔透的大吊灯,那黑亮的皮沙发,那红亮的长茶几,那大大的办公桌,那宽大的书柜,那巨大的盆栽,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简直让朵朵看直了眼睛。她感觉好像到了皇宫一样,情不自禁地“哇”出了声。
  “你是谁?”有个声音问。
  朵朵一惊,这才看清在办公桌边还坐了一个小男孩。看样子,年龄和自己不相上下。朵朵便大着胆子说:“我叫郑朵朵。”
  “朵朵,是花朵的朵吗?”小男孩问。
  “是的。”
  “我叫马小宝,我爸爸也姓郑,你进来和我玩吧!”小宝说道。
  “你怎么不姓你爸爸的姓,在我们村,小孩子都是姓爸爸的姓。”朵朵走进来,天真地问。
  “我姓我妈妈的姓,是我外公给我起的名字。不过,他已经死了。”小宝说。
  “小宝,你怎么在这么好的屋子里?”
  “这是我爸爸的办公室,他在下面照顾生意,我一个人在这儿玩,挺没意思的,幸亏你来了,你从哪来?”
  “我从农村来的,我跟着妈妈来看接新娘。”
  “噢,我爸爸的家也是农村的,我想去,但妈妈不让我去。你们那里好玩吗?”
  “可好玩了。春天我们做柳哨吹,夏天我们下溪里捉鱼虾,秋天我们到山上摘山楂,冬天我们在雪地里打雪仗。”
  “听起来挺好玩的,可惜我从来没去过农村。”
  “那你们都玩啥?”
  “我上幼儿园时,妈妈便让我学钢琴,现在,作业做完了,就看看电视,听听歌,或是踢足球,都没意思,烦都烦死了!”
  “钢琴是什么?”
  “就在那里。我给你弹首曲子听听吧!”
  “好啊,好啊。”朵朵拍手道。
  两个孩子并肩坐在一条红木长椅上。小宝打开琴盖,手指灵巧地在黑白键盘上游走,一串串美妙的音符便从指间泻出。朵朵听得出了神,她怎么也搞不懂这个笨重的大家伙到底从哪儿发出比柳哨美妙百倍的声音。
  小宝见朵朵听得津津有味,便停下来,友好地说:“你也可以试试。”
  “真的吗?”朵朵惊喜地说着,坐到了钢琴前。她不知怎么弹,便学着小宝的样子把手指按在了琴键上,钢琴立即发出了声响。朵朵吓得站了起来,连连说:“不行,不行,我弄不了。”
  小宝神秘地说:“没关系,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小宝把朵朵带到办公桌前,从桌上拿起一个黑色的东西,对朵朵说:“这是我爸爸的BP机,也叫Call机,他走得急,忘了拿了。有了它,不管你走到哪里,别人都能找到你。”
  “真的吗?太神奇了!”朵朵惊奇地说。
  “不信,我给你展示一下。”小宝说着,便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数字,接通后说:“喂,126吗,请帮我呼8066166,留言,请回电。”
  过了几秒钟,桌上的BP机便响了。小宝拿起BP机说:“你看,这上面显示的就是我刚才打的电话的号码,只要按这个号码回过去,便能和找你的人联系上了,你说是不是很方便?”
  朵朵张大了嘴巴,说:“哇!太神奇了。”
  这边两个孩子玩意正浓,那边秀芹夫妇发现不见了朵朵,连忙和金铃、军章四下寻找起来。大厅里找了个遍,也不见朵朵的踪影,秀芹吓得哭出了声。几个人像疯了一样,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狗娃到客房里看罢长生出来,想起传呼忘记带了,便径直进了办公室。一进门,见小宝和朵朵在一起玩,片刻的吃惊过后,他发现两个孩子很是投缘。难道他们俩真有血缘关系,要不,像小宝这么任性的孩子,怎能和朵朵第一次见面就像熟悉的老朋友一样友好。狗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他蹑手蹑脚地进来,悄悄地拿起角柜里的相机,“咔嚓”一声,把镜头永远定格了下来。
  朵朵听到声响,抬头见是狗娃,便甜甜地喊道:“狗娃哥哥!”
  “你认识我爸爸?”小宝吃惊地问。
  狗娃笑眯眯地抚摸着儿子的头,说:“朵朵是爸爸老家一个村的小妹妹。”
  “爸爸,你下次回去一定要带上我,我要去找朵朵吹柳哨,捉鱼虾,摘山楂,打雪仗!”小宝央求道。
  “好,好,好,爸爸答应你!朵朵这次来一趟不容易,你不送点什么礼物给她留作纪念吗?”狗娃笑着说。
  小宝听了,毫不犹豫地从脖子里取下那串翠玉观音项链,送给了朵朵。狗娃见了,眼睛湿润了。这串项链就是为了纪念翠玉,狗娃专门在小宝生日时买来给他作生日礼物的。如今小宝把它送给了翠玉的女儿,这也算是找到了它最好的归宿,狗娃心里不禁开怀了许多。
  小宝把项链亲自戴到了朵朵的脖子上,赞叹道:“真漂亮!我们拉钩,永远是好朋友!”两个孩子一边拉钩,一边齐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
  拉过钩后,朵朵不好意思地说:“你给我送了礼物,可是我却没什么送给你的,除了这个梅花朵朵小香囊。妈妈说我叫朵朵,特意给我绣的,我天天都戴在身上。”朵朵说着,便从脖子里取下了那个香囊,送给了小宝。
  小宝接过香囊,抚摸着那上边绣的一朵朵红色的梅花,高兴地说:“谢谢你,朵朵,我太喜欢了!”
  狗娃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的深情厚谊,不觉眼睛湿润了。他把相机支架架好,一按快门,连忙走过去,一手搂一个孩子,拍了一张合影照。
  正在这时,秀芹们几个找到了楼上,一看见朵朵,秀芹便“哇”地哭出了声,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地把朵朵拥在怀里,哭着说:“朵朵,小心肝,妈妈可找着你了!你跑了咋也不吱个声?想把妈妈急死啊?”
  朵朵说:“我一个人没意思,便上楼和小宝玩,他让我弹钢琴,还给我看BP机,可好玩了!”
  “你说的啥,听不懂。小宝是谁?”秀芹问。
  “婶子,小宝是我儿子,下次我带他回去看你。”狗娃摸着小宝的头,笑着说。
  “爸爸,你说话算数噢,到时候我要去找朵朵玩,来,拉钩!”小宝说着,伸出小拇指,郑重地和狗娃拉在一起。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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